娶個老婆回家

地球上的引導語:奇跡。

“她是研究生。她馬上就要去中國人民銀行工作了。不是說村里的女人沒文化。少給肯定是不夠的。她雖然死了，但也能得到一個配得上她的價值?！?

一個

天還是黑的，劉海起床了。

昨天晚上，老彪來告訴他的孫子劉曉東，他是一個妻子。老彪走后，劉海一夜沒睡好，總怕錯過約會。五點鐘起床，然后坐在窗外隱隱約約的床邊。六點多，天色朦朧明亮，劉海急忙起身，到外面擦臉，騎上摩托，來到祥云鎮(zhèn)。

小吃店剛開張，劉海就先來了。幫著擺好桌子和凳子后，他坐下來要了一根油條。

7: 30，舊表從東邊開著電動車來了。劉海向老板要了一碗熱湯，加肉和兩塊油條。他對老表說：“偏愛你，加肉?！?

吃飯的時候，全班同學都在談論這個女人的情況。

十幾年前，這個女人40多歲，剛剛和她的男人離婚。原因是她的男人在外面找了個小的，把兩個人做生意賺的幾十萬都卷走了，可是好幾年都找不到人影。女人沒有生下一個半男人，她一個人。她一氣之下得了肝硬化，不久就去世了。

“一開始，她的家人不同意告訴她，她是一個骯臟的特工，想著等一個男人死后一起下葬。但是已經(jīng)死了四五年了，還是找不到那個人。前天我碰了她媽媽，我只好給她阿姨打電話，說我們小東。就說你應該和小董結婚，互相陪伴。如果可以，讓我班拿點錢給你老補貼點。我沒有反對。我今天去看他們家怎么說?！?

劉海跟著老表去了小區(qū)附近的超市，花了50多元買了一箱牛奶和兩斤五花肉。

到了女方家，這位70多歲的老太太非常熱情，來的時候很有禮貌地來拿東西回來。坐下后，老太太說：“這兩年，人們一直在談論陰婚。我不同意。我以為她畢竟嫁給了那個男人，是夫妻。我還是想以后把他們埋在一起?！?

旁邊一個30歲的男人說：“那只狗把錢都拿走了，好幾年沒出現(xiàn)了。你認為他會回來嗎？”

老表回答說：“這是一個合理的說法。顯然不可能。最好找個合適的家庭送走。你母親自始至終還是一個老思想，但現(xiàn)在是時代了?！?

那人說：“是的，與時俱進。之前有人送了三萬塊買我姐的干骨頭。我姑姑不同意，但既然據(jù)說是他的老表家人，我覺得這樣也行?！?

老表急忙回答：“既然這樣說，那就說說就業(yè)的金額，補貼老太太?！?

正說著，一位70多歲的老人走了出來。年輕人說是我父親。

老表繼續(xù)對年輕人說：“你錯過5000了嗎？”

那人說：“你擦干骨頭，一定要有一口像樣的棺材和幾件衣服。不管你是生是死，這都是婚姻?！薄澳遣挥谜f了?！迸f表跟著說：“我必須拿走它。棺材用全套衣服裝飾。按照活人的交戰(zhàn)規(guī)則，我們不能少?！?

這時，他的父親插話道：“我來問問，婆家今年多大了？”

劉海舉起手指舔了舔?！吧蟼€月我16歲?！?

老人“哦”了一聲，久久不語。老人談到禮金時，老人說：“我覺得不合適，年齡差太大了。再說，你的孩子還是只小雞！”

劉海站了起來。“有道理。我想我們會再討論這件事的?！?

班尚坐在凳子上沒有起身，劉海讓他看了一眼，這才起身跟著出了門。

出了門，老表不高興了：“說到嫁妝，你打算怎么辦？”

“蕭曉東才16歲。他渴望給他一個媒人，他不想認為這個年齡真的太不一樣了。那女的能給他個媽，小董就委屈了。”劉海繼續(xù)說，“你不能馬虎，你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女人?！?

在回家的路上，劉海想，今天不值得?；?0多元。

2

劉海的孫子死于2011年的一場車禍

那年八月，是一個雨天。那天一早，小董告訴奶奶他要去鎮(zhèn)上。之后，他推著爺爺前兩天初中給他買的電動車，沿著老蒙文公路往西走。

文蒙公路建于20世紀50年代，為單行道。道路兩旁高大的楊樹高聳而茂密。他沿路經(jīng)過趙縣鎮(zhèn)，繼續(xù)向西到安樂村。他也下了車，去粉攤前要了一碗果凍。付款時，他問攤主：“離蒙文路口有多遠？”

“再走兩里路就到了文縣。”攤主又問：“你去哪里？”小董沒理它，騎著馬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在蒙文路口，小董準備掉頭的時候太著急了。不要死于電動車的車把，他也在路中間摔倒了。這時，一輛前四后的大貨車經(jīng)過，撞上了20多米外路邊的一條溝里的小董，貨車在長長的剎車聲中走了幾十米才停下來。

40分鐘后，救護車趕到，醫(yī)生診斷小董的心臟已經(jīng)停止跳動很久了。

交警聯(lián)系不上小董的家人，只好把他的尸體拉到文縣火葬廠冷凍

來，并在溫縣電視臺上輪番播放尋人啟事。五天后，才有人給劉海說，電視上播的很像他孫子，此時，劉海早已心急如焚地四處找孫子，一聽說，馬上趕到溫縣火葬廠。

四天后，劉海把孫子葬在了自家地里。

小東的父親死于工傷，母親改嫁他人，小東這些年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。所以，在小東的死后的數(shù)年里，劉海的心里只裝著一件事，就是給孫子說個陰妻。為此，還專門定下了目標，不要骨灰不要干尸，只有看到長倆咪咪確定是女人的才可以，年紀也不能太大，上下差幾歲。

這比給活人說媳婦還難，結果也可想而知。

3

自祥云鎮(zhèn)沒說成三個月后，到了六月份。

有天傍晚，劉海的外甥女婿急匆匆地來找他，說自家鄰居有個10歲的女孩，白天領著她弟弟出去玩，不知怎么就跑到了村外的一個大池溏邊，小男孩跳到水溏里，不知是被草根拌著還是抽筋，人就往水下沉，姐姐一看就往下跳，要去拉弟弟，結果等她把弟弟拉出來時，她卻陷入泥潭溺死了。

“我突然想起，你不是一直在給小東尋陰妻嗎，你看這家合適不？”

劉海忙問：“這事是啥時發(fā)生的？”

“今天下午三四點吧。我也是才聽說，就趕緊過來報個信。”

劉海說：“雖說女孩年齡小了點，但童金男、童玉女條件倒不錯。不過今天剛出事，人家還都在悲痛中呢，現(xiàn)在就去找人家說不合適吧。稍緩兩天再去吧，也好說話。”

兩天后，劉海和外甥女婿去了女孩家。剛到大門口，就看到有個中年女人從那家里走出來，在大門口擦肩而過時，還朝他打量了一眼。劉海心里一沉，預感大概是有人先他一步了。

外甥女婿一進院里就喊：“小紅媽，小紅媽。”

有個年輕女人從屋里出來，眼睛還有點紅腫，朝他們說，“來了？”把小凳子放在屋檐下的陰涼處，坐定后說：“知道你們來是為了給小東配陰婚的事，但有件事得給你說說，俺舅家的孫子五年前出車禍歿了，想把咱小紅拉過去合墳，倆人都算有個歸宿。”

說著說著，那女人眼淚就流出來了，“你真不知我心里有多難受，小紅那閨女好好的說歿就歿了。”抽泣了一會又說，“俺娘家嬸剛走，你可能在門口也碰著了吧，那不，放下一萬塊的聘金，下午就來拉小紅了。”

“把她的錢給退了，我拿一萬五。” 外甥女婿說。

“哪能這樣做，說好了下午來拉人，要是反悔的話，我以后都沒法再回娘家了。你既然懷著這心思，又是住著隔壁，都不能早點過來問下，非等別人定了你才來？”(情感故事 www.shortarticle.cn)

“我來早了怕你傷心，想著等你稍平靜些再來說，沒想到啊……”他面露懊悔，一個勁地怪自己不會辦事。

劉海雖然懊悔，卻還是擺著手說，“不怨你，是我不讓你來的。”

出了門，劉海就給外甥女婿囑咐，以后一有消息一定要立刻告訴他。

● ● ●

說了也怪，自2014年之后，再沒人來提陰婚的事，這讓劉海心里愈加不安。沒辦法，劉海就跑到鄰村，找了一個長年說陰媒的女人幫忙，塞給她200塊錢，算是預定金。

過了一個月，鄰村的這個女人拿來一沓照片來找他，“我看你著急，你先看照片，這些人都是有挑有撿有胖有瘦，但給你說清楚了，她們都是火化過的，定陰婚的聘金便宜。”

劉海一聽就火了，“你愨（quo，河南話，欺騙）我呀？一堆骨灰誰知道是男是女？說句不好聽的，是不是人的灰都不知道。”

那女人也不生氣，“干我這行，最重要的就是誠信?？隙ǘ际桥耍恍盼艺f個地址可以去查戶口?？礃幼幽闶遣灰斯腔业?，干尸要不要？想要濕尸？但丑話說到前頭，那樣聘金可是老貴了。”

“只要能親眼看見長有兩咪咪，貴了我也認。”劉海說。

4

2016年大年初四一早，劉海去串親戚，正騎著電動車走在路上，忽然就看到不遠處，一個同樣騎著電動車的女孩被一輛大掛車直接撞飛到十四五米遠。

劉海愣了一下，趕緊加大電動車油門，到了跟前，攔住大掛車。

司機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車禍嚇到了，“我腿都在發(fā)抖，往哪走，正打110報警呢。”

劉海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，蓋在女孩身上。

交警在路邊的溝里找到了女孩摔壞了的手機，通過電話卡找到了她的父母，直到中午時，女孩的家人才從村里趕到。

劉海一直沒走，和溫縣火葬廠的人一起把王小英抬上車，還一起到了廠里辦了手續(xù)，返回現(xiàn)場，把手續(xù)交給了剛趕到女孩的父母。

連交警都誤以為劉海是死者的家屬，要他明天到縣交警大隊來處理后事，劉海忙說：“得對她父母說，我是路過幫忙的。”

女孩的父母看到劉海忙前忙后，還把衣服脫下來蓋在女兒的身上，連連鞠躬道謝。劉海問清地址后說，“我明天再來看你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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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村子離得很近，第二天上午9點過，劉海騎著電動車來到了女孩家。

女孩名叫王小英，研究生馬上就畢業(yè)，正打算畢業(yè)了就和交往了多年的男友結婚，學業(yè)感情都是順風順水。

劉海安慰了一會，陪坐到11點時，才小心翼翼地把王小英的父親叫出門，站在路邊對他說：“我有句不中聽的話，我孫子也是車禍，5年前去世的，今年也17了。想著恁家閨女也是沒結婚就死了，怪孤單寂寞的。我的意思是讓他倆結婚算了，你要啥盡管開口，我都會滿足的。”

王小英父親聽后大怒，“大爺呀，你昨天幫忙、今天又來安慰原來是有私心的，你不看看我現(xiàn)在啥心情！”說完轉身就回屋了。

到了傍晚，劉海又來了。見到了王小英的哥哥，“我妹妹尸骨未寒，一家人正悲痛呢，你咋不知好歹，專撿痛處說？”

劉海說：“這痛當年我孫子死時我也經(jīng)歷過，但是你不想想，不管怎么樣，你們還是得把她入土為安吧？我這是替你們考慮。按咱這的風俗，暴死的大閨女是不能埋到你家袓墳的，你把她交給她男朋友，又沒結婚又住在大城市，會要嗎？再說了，不管她活著的時候多有本事，現(xiàn)在都是孤魂野鬼一個，我把她拉走跟我孫子配成夫妻，算是有了歸宿，無論在人間還是在陰間也有了名份，有人照應啊。”

“我拿一萬塊錢，再配上一口柏木棺村，金項鏈耳環(huán)，五套新衣裳，再辦五桌酒席，把面子做足。你看怎么樣？”

王小英哥哥聽了倒沒拒絕，“中吧，我回家給俺家人商量下再說吧。”

5

劉海等不及，第二天上午又去了。

王小英的哥哥給劉海說：“昨晚上來了個人出一萬五，上午又來了一個人出兩萬，想把我妹拉走，都是現(xiàn)金，我們都沒同意，她可是研究生呀，馬上就要到省人民銀行去上班，又不是村里的女人沒文化，給少了肯定是不行的。她雖是死了，但也得出個對得起她的身價吧。”

劉海一聽，忙遞上一根煙，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既然這樣，我除了金手飾耳環(huán)和五套衣服五桌酒席外，我拿二萬六，你去跟父母商量下。”

“我是這么想的，出事時你在現(xiàn)場，跑前跑后確實也辛苦了，如果真想把她拉走，三萬。她可是我們家?guī)纵吚锊懦鰜淼囊粋€高學歷，要是活著，你覺得有可能跟你們家孫子嗎？如果你還是覺得貴了就回去吧，不要再來說這事了。”

劉?？此麘B(tài)度堅決，當場便答應了，“那咱們就說定了，我回去取錢，天黑前送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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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海當時只有一萬塊現(xiàn)金，問兩家親戚借了一萬，又去找本村的劉支書，打算再借一萬。

“小東這事總算是定了。他爹死得早，小東死了也有五年了，我這當爺?shù)木褪撬酪差苛恕?rdquo;

劉支書問：“女方多大了？”

“22歲了。”

“比咱小東大四五歲哩，這咋會中！”

“女大三抱金磚，中！我操這個心幾年了，也沒個合適的，就這個合適得很。”

劉支書笑著說：“咱小東還是未成年，這婚可是不受婚姻法保護的。”

劉海擺擺手，“閻王爺那沒有這婚姻法，大小都中！肯定中！”

隨后，兩人一起到祥云鎮(zhèn)信用社取了一萬塊錢。

路上，劉海對劉支書說，“你是父母官，村民有事你得在場鎮(zhèn)鎮(zhèn)場面，和我一起去吧，萬一有啥事也有個商量的人。”劉支書答應了。

兩人拿著三萬來到王小英家。一切辦妥后，王小英的哥哥說，“明天把衣裳和手飾拿過來，頭七那天辦葬喜婚事吧。”

第二天，劉海趕快和他的兩個堂弟媳婦一起去了縣城，買了三套裙子，兩套襯衣褲子，一條金項鏈一對耳環(huán)，中午前送了過去。

6

按照溫縣民間的講究，成年人死后的頭七里，無論哪天辦事都是大吉之日，陰婚也不再是喪事，變成了兩個人大喜的日子。

2月19日，劉海托劉支書叫來村里的喪葬隊，付了750元工錢，準備挖墓合葬。當天下午只挖了一半，這是講究，當天是不能挖到底的。20號清晨六點多，喪葬隊去了七八個人，兩人一班，速度很快，七點多一點就在劉小東的棺材旁邊，挖出了一個棺材的位置。

與此同時，劉海的兩個堂弟、弟媳和劉支書一起去了溫縣火葬廠，把昨天準備好的衣裳、鞋子、頭巾等一并拿到冷凍室，給王小英穿戴整齊。穿衣時還要念念有詞，說這是要把她接回婆家，丈夫劉小東年輕英俊人品極好，將來會好好照顧她的。

王小英的家人中只有她哥哥和一個堂弟來了火葬場，兩人站在旁邊看著婆家人將王小英穿戴整齊后，上前把她的雙腳擺正，最后把圍著的鮮紅紗巾往頭下壓了壓說，“就這吧！”

劉海的堂弟趕忙跑出去，在火葬廠大門外放了一掛一萬頭的鞭炮，后面幾個人接著把王小英抬進面包車，開出了火葬廠。

進村時，面包車特地在村子里繞了一圈，喇叭里循環(huán)播放著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。陰婚是不能進門的，路過劉海家，也只在家門口放了一掛鞭炮。

陰婚的時辰不在正午，而是兩晌之間。劉支書招呼眾人圍在墓穴前，說道：“今天是個悲喜交集的日子，是王小英去世七天的忌日，又是她的大喜之日。她今天將正式和劉小東結婚成為夫妻。兩邊的家人也都可以為他們放心了。”

說完手一揮，“放炮奏樂。”兩掛一萬響的鞭炮震耳欲聾，瑣吶隊再次吹起了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，喪葬隊揮起鐵锨開始填土，直到把墓穴變成一個墳冢。隊里的年長者把花圈上的兩條白帶子撕掉后，把純粹的一個花圈放在墓冢上，隨后便一起開著三輪車離開了。

如此一來，劉海的心病總算是了了。